擁抱寂寞 - 成人話題討論

第一次求我原諒他時，他是跪在我床前，不發一語。
第二次被我發現劈腿，他站在門口低下頭，緊緊握住我的手。
而第三次，就是這事不過三到了極限的第三次。

電腦螢幕旁邊貼滿了便利貼，上面盡是些上個年代會出現的座右銘。
「即使believe裡面仍有個lie。」
「會騙到的都是相信妳的人。」
「第一次是他壞，第二次是他很壞，第三次是你非常笨。」

每天睡覺前強迫自己讀了兩三次這些看似有道理實際上是個屁的句子，
久了就會覺得好像這世界就是因為要騙你而出現的一樣。

手機因為來電而吱吱作響，
我沒調靜音的原因可能是因為我還是想知道我是否仍被在乎。
但我沒說破的是，若是真的在乎我，那還會出現這些來電嗎？

我將手機帶到床上，然後任憑它在我懷裡持續振動著。
眼淚也在那短暫的光亮中悄悄滑落。

「第三次，是妳非常笨。」我腦中浮現了這句話，就在我的眼淚開始潰堤時。

我按下那綠色的通話鈕，細細的說了聲：「喂？」

「對不起。」那聲既遙遠又陌生的句子，讓我明白我今夜又將失眠。

「是我太笨。」我說，就在下一滴眼淚滑落時。


－

「他知道了，對吧。」惟曦在吃飯時間跑過來找我。

我放下我的便當，點點頭。

「所以他還是有打給妳？」

「說了一句對不起。」

我草草的結束了這個話題，雖然明白惟曦只是關心但我現在沒有心情說這個。
她摸摸我的頭之後回到她辦公室，我沒說的是昨天除了對不起還有些什麼。

下午我提早處理完工作，看著時鐘指著四點三十分，如果是平常的我可能開電腦逛網拍，
但現在的我只是看著對話紀錄發呆。

昨天惟曦告訴我她早上看見張晉霖開車送那女人進公司，
那時候在捷運上的我周圍的一切又安靜了下來。

我回想起過往面對這處境第一個直覺就是流眼淚，但這次是在捷運上所以我忍住了。
我只是靜靜的回了聲「嗯。」然後掛上電話，之後的十個小時都處在遊魂狀態。
最後是我打開張晉霖的視窗然後說了一句我知道了做開頭，也是做了結尾。

然後是隔天，也就是今天。
我進去他的辦公室一次，他不在，我只是交了份文案之後就逃離那個地方。
那個叫做經理辦公室的地方。

指針像是在四點五十五分停滯。
我已經關了電腦然後收好我的文件夾，耳後的聲音讓我嚇到，但卻又不是那樣驚訝。

「文案需要修改一些部分。」他說。

「為何不用內線？」我指了桌上的電話。

「我剛忙完。」

「你還有助理。」我在助理兩個字加上重音，這是我唯一能做的抵抗。

「涵涵...」

「我是Abby。」看著牆上的時鐘終於跨過了五點，我起身打了卡。

桌上那份文案上面有張便利貼，我可以知道是他的筆跡。
上面寫著：「其實我改好了。」
我嘆了口氣，拿起包包就往門口走。
全世界都知道他很貼心，但不代表他的貼心只屬於妳。

－

居酒屋是個適合失戀的人大口暢飲不醉不歸的地方。
至少比起什麼酒吧那種地方我更喜歡用熱鬧來隱藏我自己的哀傷。

這是振銘被我抓出來喝酒的第三次，他臉上的無奈看起來已經突破天際。

「妳不要每次失戀都找我出來喝酒好嗎？」

「你以為我想。」

「妳知道嗎，每次給妳拍拍給妳安慰給妳講好聽話，結果隔沒多久又復合，真的是很浪費
我口水跟精神。」我看他白眼都快翻到後腦勺。

我假裝吃東西迴避這個話題，然後默默的將酒倒滿。

「我講了多少次，他就是爛男人，妳每次都同意，然後每次都回去。」

我將雞肉串塞進嘴巴之後再拿起烤青椒。

「我真的沒有看過有人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這樣欺騙。」

我拿起杯子狂灌，因為抬頭可以讓我的眼淚慢一點落下，也只是慢一點。

「每次講完這些妳就哭著說妳都懂，可是呢？」

我低下頭，讓眼淚混雜著鼻涕往下流。

「這是最後一次了。」我說，雖然我不懂我這樣子有什麼說服力。

振銘嘆了口氣，然後默默的拿出衛生紙，將我的眼淚擦乾。

「鼻涕自己擦。」他將那包衛生紙丟給我。

吃飽後我上了他的車，他沒有目的開著，因為我說我不想回去一個人。
晃了幾條街，他說要不要去他家看DVD，我只是點了點頭。

「我們認識十年了，你應該不會對我亂來吧。」我說。

「白癡。」他說。

上了樓，我順手的開了冰箱，在發現只有豆漿時又默默的關起來。

「失戀不是拿來喝酒的。」他說。

「左手不是拿來打手槍的。」我說。

「About time?」他拿起手上的DVD問我。

我搖搖頭，今天不想哭這麼慘。

「One Day?」

「失戀看這個會哭死吧。」

「大獨裁者落難記？」他又拿起另一片。

「低級。」

「什麼低級！裡面有滿多諷刺梗，算有深度。」

「我要看熊麻吉。」我說。

「那不是很低級？」我看見振銘的白眼。

「我不管啦。」

我記得那年熊麻吉剛上映的時候，是我跟張晉霖的第一次約會。
看完電影時我們尷尬的走出戲院門口，是一部不適合第一次約會看的電影。

振銘將DVD放入，之後我就看著螢幕放空。
回憶的跑馬燈開始運轉，
第一次和張晉霖在茶水間的對話，
第一次約會牽起的手，
第一次一起出席同事婚禮，
第一次被劈腿，
第二次，
第三。

我哭了出來，然後躺在振銘的肩膀上，他抽了幾張面紙給我。

「不要搞到我衣服。」他淡淡的說著。

「你知道嗎，我全部都懂，但還是選擇原諒。」

「我知道。」

「就是你明明知道答案是什麼，卻又賭一個不可能。」

「我知道。」

「靠北你聽我說完。」我把手上的面紙丟到他臉上。

「喔。」

「算了我不想講的就是我笨。」

「這我也知道。」

「你不是應該給我拍拍然後給我一個吻然後搞不好我還會因為失戀所以找你上床之類的」

「我可不想當那種悲情的男配角，像個備胎一樣。」

「對啦全世界都不要我。」

「用上床找認同感這種方式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妳。」

我躺在他肩膀上不再說話，只是我反覆的思考過往那些事情。
手機響起，我看了來電顯示，是張晉霖。

按下拒絕不久後就收到一封訊息，只說他在我家樓下。

「妳要回去嗎？」振銘問。

「該嗎？」我茫然。

「隨妳，反正妳回去也不太意外。」

我吻上振銘，沒來由的。
接著脫下他的衣服，然後是我的。
他沒有拒絕，我想他應該還在震驚。
我吻著他不讓他思考，雖然我還是沒想到我這樣做的意義。

就在我坐上他的身體，接著前後搖擺時我從他的眼神看出感傷。
我不知道感傷是為何而來，真要說應該也是憤怒，或是驚訝，或是享受之類的。
他的表情讓我停下身體，我沒有問他怎麼了，因為這問題很多餘。
我只是抱著他，雖然下半身仍然連結著。

「妳該，回去了。」

「為甚麼不留下我。」

「該留的時候會留。」

他起身，將散落一地的衣物撿起給我，然後幫我扣好內衣扣。
我可以感受到他的哀傷，所以正在檢討自己的行為。

「我知道妳不是這樣的人。」他說，在送我離開時。

我沉默，關了門。
引擎聲呼嘯而過，然後我慢慢的走向家門。
我看見那台深藍色的轎車停在門口，我正猶豫不前的時候，那聲音從背後響起。

「妳還好嗎？」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還能說些什麼。」

「那可以不要說。」

「對不起。」

「我聽了夠多了。」

「摁。」

「就這樣吧，我想。」

「涵涵...」

「你沒有偉大到可以影響我生活。」我說了謊。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相信我。」

「不能，你信用破產了。」

我轉身，開了門，留他一個人在原地。

「還有，我現在是Abby。」那是我最後對他說的話。


－

「來找我。」我拿起電話就撥給了振銘。

「我不是替代品。」果然當頭就給我一槍。

「你不是。」

「不要每次失戀就找我，然後做愛完之後過沒多久又復合。」

「你是來還是不來？」

「我才剛到家。」

「買啤酒。」我掛上電話，任性的那種。

十分鐘後我聽到他車子的引擎聲，看來他果然是Ｍ。
他手上沒有啤酒被我唸了一頓，他才默默的拿出無糖綠茶。

「誰喝這種鬼東西。」

「我。」他大喇喇的坐在我床上，然後就打開電視看政論節目。

「你不是應該要安慰我？」

「妳叫我來的耶。」

「我剛剛，拒絕相信他了。」

「那很好。」

「就這樣？就說那很好三個字？」

「不然呢？」

「你可不可以有點情緒啊。」

「不好意思老子從大學追妳到現在，妳永遠只有在失戀的時候找我出來。」

我拿起遙控器假裝轉電視，選擇性忽略這個問題。

「妳以為做愛可以彌補些什麼，但妳明明知道那根本只會增加一些沒必要的情緒。」

我轉到了日本美食節目，露出挖好好吃的表情。

「妳根本不知道妳每次選擇回去他身邊的時候我就是準備要難過一場。」

我關起電視轉向他，但想吻他時被他推開。

「不要這樣，真的，妳這樣只會變成像他一樣。」

他起身，沒忘記拿著他的綠茶離開。
我從窗戶聽到那引擎聲由近到遠，最後消失。

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我只能閉上眼睛，然後漸漸入睡。

－

惟曦看我這幾個禮拜魂不守舍的，嘆了口氣。
她把她的便當給了我，說是她自己親手做的。

「妳很久沒好好吃飯了。」她說。

「妳怎麼知道。」我驚訝。

「通靈。」她唬爛，但我笑了出來。

「聽說，他們分手了。」

「誰？」

「張晉霖跟那個婊子。」

「不關我的事。」

「我知道，我只是提醒妳他可能會回來找妳。」惟曦說。

我沉默，然後默默咬著雞腿。

「妳應該不會再有第四次吧。」我尷尬的苦笑，然後放下餐盒。

「怎麼可能。」我笑了出來。


－

坐在我對面的是張晉霖，地點是我們第一次約會的餐廳。
我看著他，然後一直想著昨天我對惟曦說的那句「怎麼可能。」

那頓飯大概是我吃過最沒滋味的飯。
飯後反常的他沒有對我多說些什麼，只是送我回家，然後就開走了。

隔天我沒有跟惟曦說，但我傳了訊息給振銘。
自從那天之後我們斷了聯繫，算了一算大概也過了一個月。

振銘沒有多說話，所以我只補了七點老地方。
等到我跟振銘見面時我又看見他的無奈臉。

這次他也反常的沒有噹我，只是默默的吃著東西。
我反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一杯接著一杯的喝。

他開車送我回家時，我問他可不可以陪我，於是他停車後跟我上去。
我很不習慣這樣沉默的他，對我來說比起不見面更可怕。

「你在生氣嗎？」

「不算是。」

「那別不說話。」

「我怕開始說話就會想生氣。」

「那還是別說話。」

「有毛病。」他說，然後我笑了出來。

我躺在床上，隨意的轉著電視，而他坐在床沿，依舊沉默。

「妳會讓第四次發生嗎？」

「我...不知道。」我誠實的說著。

「別讓我看不起妳。」

「事不過三。」

「但對我就可以過三。」他淡淡的說，然後我應該開始要裝忙找事做，但我只是抱住他。
「不愛我，別抱我。」他接著說。

－

雨落在大樓的玻璃帷幕上，
我坐在辦公桌前看著外頭陰霾的天空。

「沒帶雨傘？」張晉霖出現在我身後。

「摁。」

「要帶妳回去嗎？」

「好。」

我坐上車，然後沉默不語。
眼睛隨著雨刷擺動著，窗外一片模糊，就跟我的內心一樣。

我讓他上樓，吹乾他的襯衫。
他吻了我，雖然我早有預備。

我們一路後退到床上，然後他脫下我的衣服。
激烈的擁吻，和輕巧的愛撫。
我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我知道只要我一閃神就會難過的想哭。
我努力享受身體帶來的快感，卻抵擋不住心理的悲傷。

我哭了，在他進入我身體之際。
我的淚水隨著他身體的擺動滑落，一滴一滴。
我將他的頭擁在右邊肩膀上好讓他不知道我在哭。

他完事後我起了身，關上浴室的門。
我覺得我像個白癡一樣，每次都在他包裝的溫柔裡淪陷。

送走他的時候我沒有多說話，只說了開車小心。
他給我一個吻，但我拒絕了。

我想他很驚訝，畢竟剛剛才滾了床單。
送了他下樓，開了門，陪他走到停車的地方。

我看見遠方有個熟悉的背影，
我知道那是誰，所以我停下腳步。

晉霖看著我停下腳步，也跟著停下。
而遠方的那個人撐著雨傘，默默的看著我。

我將晉霖送上車，然後目送他離開。
那個人仍然直直的看著我，不發一語。

「你怎麼會來。」我走向前，看著他。

「來失望。」

「對不起。」

「第一次，妳哭著對我說，還是振銘最好。」

我看著雨傘，輕輕的甩著雨水。

「第二次，妳問我要不要上床，我想可是我拒絕，因為我要的不只這些。」

我看著腳下的拖鞋，數著上面的水滴印。

「第三次，妳說，這是最後一次了，妳不會再找他。」

我看著他臉上的眼淚開始一滴接著一滴。

「第四次，妳問我為甚麼不留下妳，因為我知道我留不住妳。」

我低下頭，試圖讓我的眼淚混雜在雨水裡面。

「第五次，妳問我為甚麼要來，我只想跟妳說今天是我們認識的第十年。」

我丟下雨傘，全力的哭著。


原來，我跟張晉霖，就只是一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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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們都只是不肯擁抱寂寞的人。
於是，就讓你擁抱著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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